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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黜武夫轻妄之言奏元丰八年十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
孟子谓「以大事小,可以保天下」。
光武之诏,其旨亦同,皆古圣贤至当之论。
前汉樊哙「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
五代景延广称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此皆前代武夫轻妄之言。
方今庭议之际,伏望陛下采至当之论,黜轻妄之言,以安国家,则天下幸甚。
感怀 清 · 于始瞻
 押皓韵
命俦鸟啅林,戏侣鱼漾藻。
吾亦求吾侪,研悦事幽讨。
航川有先正,发难快朋好。
所得未分铢,岁月已电扫。
峡东痛宰木,潍上悲宿草。
独走燕蓟尘,壮怀驴背老。
回首孰问津,四顾少倾倒。
存者曙后星,落落同枯槁。
山舟俄又逝,老泪伤怀抱。
填填肺病滋,谁慰我心捣。
乞赐张栻谥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九、《后乐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
臣仰惟圣朝加惠臣下,宠荣终始,生有爵秩,既显其身,没有易名,俾垂不朽。
至于勋德节义,声实彰著,不以官品,亦特命谥。
其蕴德丘园,虽无官爵,听所属奏赐,著为定令,以诏来世,如邵康节之在元祐、徐节孝之在政和是也。
二臣官不过学校幕属尔,而特得赐谥者,以其学术重于时,孝行推于乡,名位虽卑,道尊德贵,高视品秩,所以崇儒学、奖操行、厉风俗也。
臣窃见故承事郎、右文殿修撰张魏国忠献公浚之子,家本广汉,随父出蜀,因居潭州
师事南岳胡氏,尽传伊洛之秘,遂以其道鸣于西南,著书立言,开迪后进,四方士子皆宗师之。
其学虽本于仁义诚敬,而造理精微,遇事昭彻,更历内外,治民训兵,理财听讼,所至有绩可纪,超出诸儒之右。
隆兴初,始以军事入奏,首劝孝宗皇帝明义复雠,正名绝寇,孝宗异其言。
而君臣之契合,凡奏对开陈,忠义愤激,未尝不以雠耻未雪、不共戴天为忧。
此宜其锐意用兵,轻举躁动。
时宰有以恢复为己任者,谓寇衰弱可图,乃遣泛使,欲开兵隙。
又独为上言,兵弱财匮,官吏诞谩,未有必胜之形,而必胜之形当在早正素定之时,不在决机两阵之日。
又引诸葛亮景延广为喻,在辨名实之分,无令小人投隙,以售其奸。
上为叹息褒谕,以为前所未闻。
及诏以知閤门事张说佥书枢密院事讲官,初无言责,夜入手疏,极言不可,且诣宰相质之。
宰相惭愤不堪,上独不以为忤,亲札疏尾,使宰相谕旨。
复再奏,上意感悟,命已终寝。
宰相实阴附,出知袁州,申说前命。
言虽不尽用,竟以罪谪。
使开禧丙寅权奸擅朝、妄起边衅之时,有如者鉴机识变,守正不阿,沮其萌芽,则朝廷必不有过举矣。
缅怀忠贤,百世可师。
孝宗皇帝重其儒学,因以引为劝讲,擢宰司
谗者忌嫉,宠眷不衰。
连帅二藩,有意召用,而不幸殁于盛年,位不克究。
然而学者至今尊其道德,相与私号为南轩先生
官未及谥,其家既不敢自有请,门人弟子又无通显于朝者为之请,士论湮郁三十馀年。
暨臣到任,列词陈乞。
臣今将去郡,若又隐嘿,不为一言,则是上无以昭圣朝崇儒重道之公,下无以慰远人尊师尚友之义,滥居所属,为吏旷职甚矣。
臣愚谓宜下之太常,使博士状其行,苟应得谥,锡以美名,使天下后世知儒学节义之贵过于品秩,于以激劝,诚非小补。
轮对论恢复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八
臣自去冬以来,数因奏对冒进瞽言。
仰惟圣慈察其受恩之深,无隐君父,特赐宽假,固已不胜幸甚。
然臣之愚犹有未尽,今兹轮对,用敢索陈,伏祈裁察。
臣窃惟复雠之说,在今日诚所谓正论也。
盖君臣父子之义不可以跬步忘,则复雠之说其可一日废?
然为是说者常有两端,所谓两端者,名与实也。
名实之分,真伪存焉;
真伪之别,祸福形焉,诚不可不察也。
故务其实则可以格天,可以感人,积之之久,可以雪大耻,可以还版图,可以成大业;
假其名则天人之际终不可欺,而徒以耗国,徒以蠹民,奸诬得以肆诞谩,虚声足以来实祸,非惟不足以成事,而反以贻患。
是乌可不察也。
臣请历言之:何谓务其实?
力赞其君父,修德立政,登用贤才,爱惜民力,收拾人心,厉坐薪尝胆之思,循内脩外攘之序,谋虑周密,图维久大,若是者,一日有一日之为,一岁有一岁之效,邦本浸强,国力浸裕,而吾之所志自可驯致。
此所谓务实也。
何谓假其名?
或欲图富贵,则借是说以窃据,而其存心初无恻怛忠爱之诚,其图事亦无本末先后之序。
名为富国,国未尝富而先失民心;
名为强兵,兵未尝强而先竭民力。
欲定大计而不恤百姓于目前,欲图大事而不虑危亡于异日。
为茫不可诘之言,指邈不可成之事,坐使邦国内空,盗贼并作。
其所图迄无尺寸,而国势日以臲𡰈,卒将召忧以遗人主。
前史所载,班班可考。
此所谓假名者也。
臣请举其尤者證之。
如蜀之诸葛亮,所谓务实者也。
其为相也,虽名魏为贼,而先务闭境勤农,育养民物,辟田畴、实仓廪,修法度、理军旅,庶事精练,盖八年之久。
国事悉治而后北驻汉中,声罪以讨焉。
使而无死,中原不患难复矣。
如晋之景延广,所谓假名者也。
虽知臣事契丹为耻,而不知当以恤民固本为先,徒为大言,以激强虏。
谓吾有横磨大剑十万,要战则来,而事力实无以禦之,终致祸难,为后世笑。
此其相去,何翅霄壤之异!
岂非方来之明鉴哉。
恭惟陛下诚心恳切,无一日忘宗社之耻,固天下之幸。
而臣之愚深恐小人投隙伺间,以售其奸。
更愿陛下以是二端察臣下之所安,则真伪将无所逃,庶几图事揆策不至差误,上有以成陛下之志,下有以慰斯民之望。
臣不胜区区忧国爱君之诚,不复自计,以竭其愚。
扬州1077年 北宋 · 王观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扬州古都会也,枕江臂淮,与益部号为天下繁盛,故有唐以来节镇,首称扬、益焉。
今夫废兴之迹与土风人物、贡赋井邑之纤悉,详见于传记,可得而考,因摭类次第而赋之。
辞曰:
天鬻先生,溺意艺文,绵日穷年。
柅踸踔之短步,郁遐情而不宣。
江淮之去来,间走陆而航川
徒踆踆而奚补,寄赧色于颓颜。
睇故国之荒芜,尚气象之巑岏,思抽毫而吊叹,伤日月之徂迁。
环中丈人推手而前,曰:「子非无文,何为啬辞华于一言」?
先生答曰:「去来于兹,十历春秋,或行役之不遑,或疹疾之相婴,有所不暇」。
丈人曰:「子今请邑此邦,古今之废兴,人物之贤愚,封域之遐迩,土风之纤微,贡赋之所出,心详目熟,益已周矣。
请子赋之,吾将观焉」。
先生因驱拨冗猥,涤虑操觚,放肆厥辞:呜呼吁歔!
策駏驉以出游兮,欸近郊而惊春。
芳华冉冉以摧谢兮,俄汎然而点尘。
税倦鞅于危冈兮,俯楼栏而栖神。
哀衰残之戟目兮,发古意之酸辛。
搜传记之浩穰兮,契口耳之传闻。
稽质乎地志兮,参验乎乾文。
牵牛婺女,流为扬州
南蹑乎钜海之浒,北压乎长淮之流。
包有吴、越,首建楚周。
保章辨之以星土之数,职方分之以畜产之由。
兹惟陶唐,置牧十二,扬居其中,世济以治。
因商袭,九州以异,惟周封建,各正其地。
季末解纽,侯国争利,犬羊用人,孰作藩卫?
嬴秦咄嗟,奄有神器,煨烬坟籍,变乱古制。
罢侯为守,郡县始置,味形势之孤弱,薄恩亲于子弟。
下更晋、汉,南北分裂,隋继以兴,陈室复灭,天下始一,冠屦有别,易州而郡,法制未绝。
增置太守,统以司隶
唐开府刺史分莅。
此牧守郡国,先后变更而相异也。
环中丈人复曰:「兹述其概,请道其详」。
先生曰然,执笔而前:惟扬之先,在周属吴,鲁哀之年,城兹邗沟,远通江淮,见于《春秋》。
后越灭吴,角为寇雠。
强楚东侵,广地自谋,抵于泗上,雄视诸侯。
楚复奄灭,是为广陵
始皇之蜂豺,揽天下而吞并。
略长世之远谋,出须臾之经营。
郡始属于九江本立异于虚名。
项籍之奸雄,置秦鹿兮相兵。
王英布而开国,俄刘邦之勃兴,草前人之故号,易淮南之新称。
江都兮创更,或广陵兮相仍。
皇子启封,复沛侯之继承。
彼得失之奚计,间叛逆之为明。
汉公之逡巡,亦异号于江平
三国之纷纭,作重镇于魏邦,强干弱枝,倚贤进良。
文帝之黄初,幸故城兮临江,奋山川之戎旅,蓊烟霭之麾幢。
志南渡兮已必,卒冰舟兮莫航。
目波涛兮稽天,夺神明兮叹伤。
实皇天之限隔,岂人力之能障?
浪赋诗于鞍马,因纵美于汤汤。
曰魏与吴,名号相因,统县有八,属徐而纷。
繄晋末之驱驰,控三齐之要津。
逮宋有邦,州镇是隆,择刺史以惟人,俾抚柔于土风。
讲盛事于严秋之朝,观钜涛于海陵之东,俯江湄之壮阔,瞰京口之穹崇。
历陈、梁、齐之累朝,卒更革离合之不同。
陈留而分郡,一东广启封,复吴州而异称,示屏卫于其中。
总管以名府,顾旧名而是从。
炀帝之篡图,诏修饰于离宫。
会殿脚兮挥楫,扬锦帆兮翳空。
决东幸而建都,引千艘兮戏龙。
戮忠臣而杜口,括寡妇以从戎。
献无尾之羔兮绝继,作遭之语兮凶终。
鹊集黼帐,血腥剑锋。
彻床箦以窆藏,痛精诚之奚依。
雷塘之漫漫,仰枫林之巍巍。
本驰情于一快,反植祸于当时。
陈棱兮留镇,拥大军兮北归。
眷天意之昌唐,卒虬髭之见几,叱咤喑呜,作兴帝基。
承江淮之归命,更南兖以临之,外增置于行台,内维持于本枝。
武德而还,县县辑熙,或邗或扬,升号都督
贞观之间,十道分牧。
景云开元,增废遄速。
采访处置,道路击毂。
绵延永泰之末,创新节度之目,敕亲王领使,庆皇宗之敦睦。
副以长史,权任戒独,跨豪华于天下,骈十里兮云屋。
此州之因革,名号之大较也。
扰扰后先,兴亡可录。
吴王濞之不臣,非子建之就戮,淮南安之自杀而始恶彗星,厉王长之忧死而民歌「舂」。
非贪地以害公,卒三分而承续。
纪陟之譬护寒也,知险要之必争;
诸葛之诛乐琳也,表诬辞而自赎。
钦之叛也,因曲赦以示恩;
曹丕之走也,骇疑城之在目。
沈庆之设强弩于高台兮,谨乎备禦
吴孙权置烽火于孤山兮,验夫神速。
蒋济讽三州之论,袁术哀冯氏之辱。
季子通之暂据,杜伏威之驱逐。
彼公祏之何知,运螳臂而相触。
力未加而已喘,息未伸而已促。
委雉堞于荆榛,痛黔黎之鱼肉。
徐敬业之传檄兮,武后临朝而嘅叹;
田神功之提兵兮,刘展就擒而颠覆。
阴奏伯和之罪兮,少游之凶狡;
外匮南方之力兮,李锜之贪黩。
唐控失御,昭皇蒙尘。
属朱梁之侮国,复巢兵之不臣,沸淮海之狂波,涨寰宇之妖氛。
迨吴僭王,杨氏始振,行密亟亡,渭溥称尊。
兵弱地狭,器卑识昏。
亦犹指尾闾而潴去水,即虎穴而寄蒸豚,未有不亡者也。
夫然,迭守迭攻,代亡代存。
方东都之启国,倏大齐之自君,始焉惧神谋之或泄,默然画炉灰而诳人。
咄嗟高骈,跳吠狺狺,叱海岳以倒立,嘘风云兮昼昏,忽埋金之行压,终故毡兮裹身。
吕用之之狂妖,毕师铎之并吞。
孙儒厉言于庸贼,秦彦仗剑于辕门。
时雨降矣,虽灌溉兮何益;
太阳升矣,顾小星兮徒云。
德兴周,淮南克复,扑燎原之凶燄,起摧风之腐木。
赫赫然我太祖之兴也,不取一毫,不折一镞。
何重进之跳梁,逆神锋而自衄,按九天之成法,断巨鳌之左足。
捧祥日以出海,乘鸣鸡而御箓。
民适父母,天荐福禄。
冠带百蛮兮,蠢然集慕膻之众蚁;
束帛万国兮,浩然收朝宗之百谷。
土归民耕,野无鬼哭,括有幅员,悉吾臣仆。
销藩镇之僭谋,亶皇明而外烛,敕示守臣,语吾约束。
扫战争之故地,变歌谣之善俗。
此州之圣愚,兴亡之明戒也。
长冈嶾嶙,西驰东走。
凛剑外之危势,吞淮天之远岫,带楚水之萦盘,瞰吴林之怪秀。
巨鱼乘波,偃然出壑;
长蛇吸烟,翘然引首。
高焉上摘于星辰,广焉环迷于宇宙。
四帐无所兮,失迷藏之楼;
万点犹明兮,馀放萤之囿。
乏击毬之壮女,悲丧马之龙厩。
帝子去久兮,空《文选》之楼
雨藓朝生兮,侵蜀泉之甃。
风飘飘兮,引竹西之歌吹;
雨纤纤兮,发贡芽之香茂。
塔西灵兮轧空,池九曲兮分溜。
杜子美思东流而乘兴,朱长文西山而怀旧。
风亭月观,琴室吹台,屹万岁之雕华,对钟山之崔嵬。
待玉钩之初月,销丹楹于大雷。
走十宫之狐狸,鞠三陵之草莱。
魏水军兮,穿巨池而分浦;
隋酺戏兮,揭羽葆而横街。
仙臼尚存兮,混草莽之墟;
胥骸未朽兮,感金玉之精。
植桧荒谢公之宅,掬泪传秋浦之情。
筮山火以疑寺名之妖祥,惊梦寐以登峻台之峥嵘。
望舆浦兮,表瑞始乎范邈;
峙危城兮,施筑本乎张婴。
孙郎作涂塘而淹北道,齐高分巨水而遏艾陵。
此州之城邑、山川、楼观之所在也。
所以庾阐纵丽言于禦寇,鲍昭摅雅思于《芜城》。
因献赋以赐钱兮,酬王正之才;
闻宫声而疑变兮,见令言之明。
客谢井兮,起卢仝之意;
表荐士兮,示萧遥之能。
张祐著浪游之迹,杜牧悲薄幸之名。
箴告执筹兮,扬子云之慵慨;
诗吊故宫兮,李义山之纵横。
访木兰兮,伟王相国之贵;
渡金汤兮,陋章孝标之轻。
子瑱据城而生叛逆之志,嵇康鼓琴而识祸乱之萌。
骑鹤诮昔人之妄,露筋哀正女之诚。
大中纪年兮,获官河之圣米;
韦生避地兮,悲水调之遗声。
此州之古今贤哲之所褒称而悲叹也。
扬扬水波,人实躁劲。
或土多筱簜之本,或地宜杨柳之性,厥田惟下,天草惟盛。
利焉金锡之为美,民焉男女之为正。
甓社之湖兮,夜骇乎明珠之光怪;
扬子之心兮,朝出乎宝鉴之精莹。
袍美蕃客,布出鲛人。
半臂美锦,土縠花纹。
乌节早香,蛇粟连根。
蒟蒻竹笋,芦芽水芹,海榴石楠,
菰粉白芷,柘葛姜,芡角翻刺,蒲剑飞铓。
鹑鸭鹳雉,狐貉兔獐,野不利谷,畜不宜羊。
鳜鰋鲀鳅,鲥鳣鲤鲿,龟鳖鼋蜃,蟹蛤鳊鲂,螺蚌蛏蛎,犷壳坚刚。
五都百郡,千豪万商,趋床头之冗会,定万货之低昂。
天长甘泉,莲塘石梁,积冬雪之绥绥,乘春霖之浪浪。
泥冰土陷,轮摧马伤,张氏记明于役行,李巡注释于轻扬。
采得宝之歌兮,韦坚进官于常侍
兴北埭之役兮,谢安获美于甘棠。
奇乎哉!
琼花吐英,芍药矜芳,媚灵宇以敷秀,覆修亭而舞香。
其洁也御绿云之玉妃,其美也奔素月之仙妆,其色也照时之藻景,其馨也破真室之罂香。
友姚黄于西洛,奴玉蕊唐昌
至于杂乐奇戏,歌童舞倡,结豆蔻之春梢,漾珠帘之密光。
九桥连居,善和名坊。
杨柳发孙生之句,牡丹为李氏之光。
姓系之出,其源章章:刘马郑盛,韩林车张,戴高槐游,萧王
此风俗、物产、氏族之所出也。
两京而降,五代以还,人物之详,善恶可观。
微至于栖岩遁谷之士,下至于羁臣寡妇之贤。
董子谏易王之骄志,何武戴圣之微愆。
吏民刻石,颂马棱怀德
祠祀祈福,祝张纲而致虔。
赵苞成三年之政,徐璆谢上公之官。
刘馥先一时之备,出苫蓑而覆垒;
陈登当东方之事,合部众以安边。
事大见委兮,责温恢之效;
以函致问兮,尊刘晔之言。
政治尤异,三府荐臧旻之绩;
镇抚安静,郭谋言满宠之德。
张玄不逮子纲而雅有高行,张辽至自海陵而今犹血食。
笮融利财奉佛,而忘督运之急;
孙景委郡东归,而得见几之力。
陈瑀惧袁术兵,周瑜识蒋干之说客。
陆伯言之先几而知杨竺之终败,糜子仲之倾财而资先主之军食。
器中鬻茗,而老姥不闻于增减;
帷下燕客,而桓温耻崇于雕饰。
刘颂博识而见称时人,盛彦异才而不应召辟。
华谭好学而取贵乎乡里,惠休复姓而晚阶乎仕籍。
开南门而必王兮,恭陵胡为乎反祸?
实根本之所寄兮,刘氏于焉而深惜。
荀伯玉梦稚儿之语,吕僧珍遇相师之识。
白虹贯城,而义庆以之恳还;
十年养士,而李崇以之破敌。
老能驰射者,傅永之好勇;
畏如神明者,萧景之举职。
方隋之时,赵才、裴矩之从幸,其止辇抗辞,毅然而不佞,志一朝兮已决,言百车兮孰听?
指血染鞅兮,徒为乎宫女之留;
舆服羽仪兮,徒为乎何稠之定。
李袭誉非特筑句城以兴利也,复聚书而训子;
王志愔岂惟破凶滑以示信也,先保民而为政。
吉甫寿州也,求行乎招怀之策;
德誉惜丁黄也,力沮乎智兴之令。
参佐不用,明李鄘之失;
郡人纪德,见姚崇之正。
倪若水因班公而有登仙之慕,陆鸿渐季卿而别中𤃩之性。
南柯骇淳于之梦,沙堤发李嵘之咏。
臧珍对世宗,言卑湿之状;
田頵谏杨氏,喻狂猛之心。
贾崇失律,惧元宗而受责;
冯谧削发,遇周师而见擒。
环中丈人曰:「子之博闻,吾已详知。
子之凭高睨下,或得于古,或得于今,人之所不得见而知者,试为陈之」。
先生怡然,布席揖座,觞三行而已醺,徐为丈人言之:引目迢迢,邈不知其所极也;
抚心迥迥,恨不知其所至也。
倏隆倏平,缺绝颓危,势相睽而不属者,此前日之废城遗堞也。
斜分直出,东西左右,而名不质其孰谓者,此前日之市朝街陌之故处也。
残刻断础,烧昏草没,而牛羊牧放之所凭陵而上下者,此前王之离宫别殿也。
累然而峙,谺然而空,穴狐鼠、宅虺蜴,弃于人迹所不及者,此前贤昔帝之坏陵废冢也。
前日之绮罗鼓吹之坊,今日之芸童樵叟之歌场蔬圃也。
前日官寺,法度之所出,而今日之浴牛饮马之断沟荒堑也。
齐绿高阴,局分而井列者,此茭麻桑柘高下之畦陇也。
似出而没,若来而去,非图绘笔墨之所可形容而尽者,此荒烟野雾朝暮之气候也。
茂林阴阴,挂晴日也;
白鹭翩翩,戏平池也;
远水沄沄,漾舟船也;
群山亭亭,带长江也。
疏花缀草,夭夭灼灼,䜣春情也;
修篁舞烟,曳曳徐徐,萦客愁也。
怒蛙沸雨,怪禽嘲暮。
行商去贾,千蹄万樯,南浮而北走者,不能谁何其一二也。
是以思纷然而荡越,敛而不能相合;
言屑然而躁冗,就而不能少功。
夫然,景物之夥,不为丈人道也,敢肆其所可道者,丈人姑听之!
因屏息整衣,受揖而立,端以俟命。
皇乎哉!
太祖之有天下也,进贤黜愚,定羌服胡。
分茅裂土,而启十友之封;
衔璧舆榇,而赦诸王之诛。
万里一统,混同车书。
粤兹维扬,古曰名都,屏捍京师,世倚贤儒。
唐季彫微,群雄角趋,寄人命于戈铤,委城雉于榛芜。
诛杀蹂躏,掊削驱呼,政察察而不纲,下嗷嗷而无馀。
一祖经营,四圣扶持,逮皇上之兴也,天覆地容,风养雨濡。
振历世之衰残,造太平于须臾,四海九州,称唐颂虞。
士乐胶庠,商通有无,工事于器,民安厥居,老舞少歌,其气于于。
实惟神州,东南奥区,并邑治以简役,废军垒以宽租。
江浙瓯闽,交广湘湖,摩毂衔尾,骈走津途。
盖鉴前季之兴亡,建永世之规模。
谷之千仓,宿骁雄之万夫,择将臣以严训御之法制,尊牧守以绝鹰虎之侵渔。
淬兰锜之戎械,增坚金之外郛;
崇中国之藩垣,销奸人之觊觎。
言未及既,环中丈人委杖出席,拊髀爵跃,失气出舌,乃曰:「赋者古诗之流,古人所以通讽谏也。
先生之言,磊落峥嵘,岂特详一州之事,举而措之,足以弥缝帝衮,龟鉴当时」。
天鬻先生跼蹐战汗,恍不知其所知。
百拜以谢,定色悉记,将以俟采诗者也(《扬州赋》,嘉靖乙巳仪真张矩刊本。又见《历代赋汇补遗》卷六,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六三,光绪《甘泉县志》卷二〇。)
亲征契丹命将制 后晋 · 晋少帝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十八
宣王讲武。
逐猃狁于太原
汉帝出师。
匈奴瀚海
是知蛮夷猾夏。
不能绝之于古今。
戎狄无厌。
不能拘之以信义
先皇帝昔当草昧。
方在龙潜。
未登鄗邑之坛。
始有晋阳之难。
契丹主径驱蕃部。
直抵并郊。
遂解重围。
助成大统
我之兴也。
彼有力焉。
于是邀之以鬼神。
申之以盟誓。
载诸册。
传厥子孙。
尔后常念前因。
每思厚报。
宫闱之服玩。
罄府藏之珠珍。
供亿无时。
道涂相望。
契丹贪残滋甚。
骄纵异常。
通使命于江淮
徵贡输于郡国。
包藏既久。
奸谲渐萌。
既而舆议諠哗。
群情愤激。
军民扼腕。
中外同辞。
请兴貔虎之师。
以遏豺狼之患。
先皇帝重其信誓。
笃以初终。
降万乘之尊。
礼不义之虏。
耗中原之力。
奉无巳之求。
迨于缵受丕图。
虔承顾命。
每欲息民继好。
敢忘屈巳从人。
所以厚礼卑辞。
以隆其意。
推心置腹。
以示其诚。
其如鸩毒潜深。
兽心难革。
乘我歉岁。
伐予大丧。
平视中原。
窃窥神器。
朕实不德。
民罹其殃。
愧悼增深。
寤寐兴叹。
向者躬提黄钺。
亲指灵旗。
驻于甘泉。
自春徂夏。
赖祖宗垂庆。
天地储休。
猛将如云。
谋臣若雨。
士百其勇。
人一其心。
寸镞不遗。
狂戎自溃。
氛霾少息。
师旅凯旋。
今则渐入秋深。
虑为边患。
朕以志平寇难。
不敢荒宁。
将期亲率全师。
恭行天讨。
庶几一举。
永静三边。
罔辞栉沐之劳。
用拯生灵之患。
得不精求将帅
慎柬偏裨
冀成破竹之功。
以殄折胶之寇。
爰于刚日。
乃降命书。
顺国节度镇深赵等州观察处置幽州道行营副招讨等使特进检校太师中书令真定尹驸马都尉杜重威
地居戚里。
神授戎韬。
久服金革之劳。
累济艰难之运。
虎牢昼闭。
一麾而蟊贼自消。
河朔未宁。
再驾而氛妖继息。
戡定之业。
溢于鼎钟。
天平军节度郓齐棣等州观察处置兼管内河堤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平章事张从思。
清明可鉴。
忠正无邪。
夙怀刺虎之谋。
早列濯龙之籍。
襄阳之役。
克成监护之勋。
及北虏之来。
实赖籓篱之固。
器业之用。
可谓纵横。
西京留守起复检校太尉侍中河南尹景延广
文武全才。
云龙际会。
指经纶于掌内。
藏甲马于胸中。
久权七萃之师。
继委十连之帅。
军民畏服。
畿甸肃清。
左右之劳。
书于盟府。
武宁军节度徐宿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侍中赵在礼
河岳钟灵。
松筠植性。
授玉钤之秘略。
得金版之沈机。
辅翼数朝。
周旋重镇。
述职而必先九牧。
事君而唯尽一心。
尊奖之功。
光乎史册。
建雄军节度晋慈隰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师平章事安叔干。
众推武库。
素晓阵图。
疾恶如雠。
见义思勇。
觞酒豆肉。
无亏抚士之心。
尺籍伍符。
尽得总戎之诀。
军旅之任。
实契佥谐。
泰宁军节度兖沂密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师平章事安审信
久处腹心。
早攀鳞翼。
倜傥乃万夫之长。
骁雄真六郡之豪。
燕颔虎头。
咸仰将军之相。
牙璋犀节。
累持方伯之权。
英特之名。
播于中外。
河中护国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平章事安审琦
严明无翳。
宽自居。
善知奇正之谋。
备熟孤虚之法。
首赴风云之会。
昔同带砺之盟。
累殿藩垣
常坚夹辅。
连帅之重。
倚若长城。
河阳三城节度孟怀等州观察处置管内河堤等使青州行营副都部署特进检校太师符彦卿
惟尔先臣。
实为名将。
世袭弓裘之庆。
门传忠孝之规。
西汉三雄。
徒称杰出。
东京七校。
乃为时生。
竭尽之心。
贯于金石。
义成军节度滑濮等州观察处置管内河堤等使北面行营马步虞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皇甫遇
敌万人
力摧九虎。
赤羽若日。
蒲大夫之英风。
快马如龙。
曹景宗之意气。
继承重寄。
必竭纯诚。
义烈之称。
播于寰海。
北面行营马部都排阵使马军都指挥使特进检校太保右神武统军张彦泽
猛若关张。
气吞荆聂。
荐膺委寄。
每著勤劳。
鸣镝离弦。
既得吟猿之妙。
青萍出匣。
久彰断兕之名。
营阵之閒。
皆推果毅
横海军节度沧景德等州观察处置管内河堤等使幽州道行营右厢排阵使特进检校太师王延裔。
鬼谷传书。
神龟授印。
委镇临于沧海。
赖控扼于边陲。
缮甲治兵。
暗蓄摧凶之计。
深沟高垒。
不移持重之心。
捍禦之谋。
断于胸臆。
保义军节度陕虢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尉宋彦筠
威惠兼著。
胆气无俦。
累佐戎权。
善贞师律。
千军万马。
陈庆之雄名。
三令五申。
孙武之战术。
将帅之选。
皆谓当仁。
怀德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傅田武
早从戎伍。
备历艰难。
安边展颇牧之才。
制胜合韩吴之法。
向者仗其旧德。
委以边藩。
颇资外禦之功。
实有分忧之绩。
忠贞之节。
雅叶柬求。
北面行营步军都排阵使步军都指挥使特进检校太保左神统军潘环
幕府书勋。
师干著效。
攻城野战。
独麾郑国之旗。
陷阵先登。
几获鱼门之冑。
洎分环卫
弥见公忠。
兵革之时。
所宜登用。
而皆位崇侯伯。
任重土茅。
俱为社稷之臣。
悉是栋梁之具。
或推忠徇义。
或报国忘家。
常坚翼戴之心。
夙蕴澄清之志。
朕所以告于宗庙。
质以蓍龟。
授之以征鼙。
付之以萧鈇。
但以狂戎侵掠。
生聚虔刘。
既贻中国之羞。
抑亦人臣之耻。
尔等上则承先皇顾托。
辅予冲人。
次则副朝廷倚毗。
委之重任。
所宜同德比义。
勠力齐心。
各竭乃诚。
共安国步。
功业可以不朽。
富贵可以无穷。
况今刍粟俱充。
士卒咸愤。
旌旗万队。
甲马千群。
呼吸则山岳荡摇。
号令则乾坤震动。
以此制敌。
何敌不摧。
以此攻城。
何城不克。
伫期献俘清庙。
悬首素旗。
同集大功。
永清四海。
于戏。
周王吉甫南仲
乃慑戎夷。
汉帝任去病卫青
遂空沙漠。
今吾命帅。
皆谓得人。
勉立异勋。
速平多难。
无令数子。
独擅前功。
凡我股肱。
当体朕意。
杜重威充都招讨使
张从思充兵马都监
景延广马步都排阵使
赵在礼马步军都虞。
安叔干充马步左排阵使
安审信马步右排阵使
安审琦马步军都指挥使
符彦卿马军左都指挥使
皇甫遇马军右都指挥使
张彦泽马军排阵使
王延裔充步军左都指挥使
宋彦筠充步军右都指挥使
田武充步军左厢排阵使
潘环充步军右厢排阵使
仁圣博施济众论 宋 · 冯椅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一、《论学绳尺》卷六
论曰:事有功用之大者,不容以易致也,则亦求其所以致之之道而已矣。
夫推一己之所为,以被天下之至广,此岂非仁道之极致而行仁者之至愿欤?
然而固有次第也,固有分量也,而奚可以仁定论哉!
等而上之,必有天德之圣人,能合天下以为一体,而动化之妙,运用之神,有不待推行之劳而自合者。
至此而后,功用之大,始可言矣。
然圣人尚窃难之,而曾谓可以易致也?
呜呼!
此仁圣精微之辨,固有待于讲明,而必折衷于夫子欤!
仁圣博施济众,请即夫子之言而申之。
谓仁圣别乎?
尧舜性之,所以为圣,而仁覆之功用,后世无及也。
然则有同欤?
曰「必也」,曰「何事」,夫子奚为截然不肯少紊,而真若仁之别于圣者,是可不深求其故耶?
盖尝泛观之天下,舟足以航川,而施之陆则不行;
足以当暑,而施之寒则无补。
则所施者,有病于博。
大明普照而蔀屋弗睹,阳和发育而寒谷或凝,则所济犹有慊于众。
然则施之博,济之众,此固仁道之极致,而皇皇之四达者也,固仁者之至愿,而所欲之不存者也。
举而谓之仁,夫岂不可,然而固有次第也,固有分量也,则岂容于不讲耶!
今夫自一念之爱,推而达之一身,而支体发肤之无遗育;
自一身之爱,推而达之一家,而父子兄弟之无异和;
又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先后之不同科也,厚薄之不同品也。
其次第固如此,而岂易致耶!
岂曰仁而已耶!
夫苟非泊然无意于斯世者,则皆知所以求仁也,而爱天下利生民之深心,固有伦类之不通而不能推者矣。
或勉强而行之,或利而行之,固有推之而不能远,远之而不能尽者矣。
迟速不论也,久近不论也,其分量如此,又岂易致耶!
岂曰仁而已耶!
是故非圣人不足以尽仁,而苟未至于聪明睿知而达天德,则所施之博,所济之众,诚不敢知也。
惟夫与造化同功,与万物同体,其德盛,其化神,有所不为,为之而行,有所不动,动之而克,所谓保合太和之功用,不于此观而奚观哉?
呜呼!
此固圣人事也,而圣人每难之,何也?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而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吾犹有愧焉故也。
尧舜之性之,较之汤武之身之,犹有间也,而无告之不虐,困穷之不废,嘉孺子而哀妇人,甚者有苗之弗率,盖终尧舜之世不能相忘于大顺,而犹有待于禹。
论至于此,则博施济众岂易致耶?
尧舜犹病之心观之,岂亦曰仁而已耶?
嗟夫!
三代而下,非无志于仁者也,固有殚所利以为恩,捐所与以为惠,而不能周普者矣。
虽有贤君,仅致小康,而求其如三代亦难矣,况尧舜之敢望?
盖非不足于仁也,而不足于圣也。
虽然,有孔门之讲学,则尧舜可为也;
讲学之不明,而推行之或紊,尚可语仁乎哉?
夫子之示人,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呜呼!
此善推其所为。
孟子所以有取古之人,而尽己之忠,推己之恕。
夫子他日以一贯之旨启子贡者,盖深警乎此也。
然则后之法尧舜者,夫亦自吾推之而已矣。
谨论。
论御边致太平之策奏咸平二年四月 北宋 · 谢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宋史》卷三○六《谢泌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弘治《徽州府志》卷七、《新安文献志》卷三
臣窃谓圣心所切者,欲天下朝夕太平耳。
唐姚崇明皇启太平凡十事,雍熙末赵普尝录以献,俄命复入相,于时天下之人皆以为致太平之策,无出于此。
寻而病,又北狄扰边,所以因循未行其一事。
今北狄已息,继迁请命,则太平十事,正可以行于今日矣。
臣以为先帝未尽行者,俟陛下为之耳。
陛下自临大宝,不加兵于戎狄,使西北肃然,加以风雨时序,民安土著,则太平之象,复何远矣。
至于省不急之务,削烦苛之政,抑奔竞之风,开直言之路,斯皆致太平之术,实见行其八九矣,又岂让唐开元之治也!
议者或谓方今西戎用兵,与开元不同。
开元时,戎狄亦孔炽耳,明皇卒与之和。
至如汉高祖岂弱主耶,及在平城之日,亦与之和。
此皆屈己以宁天下,岂大国自轻而与戎狄竞小忿乎?
臣愚请以近事言之。
往岁讨伐交趾,王师一动,南方几摇,先皇以为得之无用,弃之实便,乃授以官秩,俾为藩屏,则至今鼠伏。
石晋之末,听景延广之言,耻与契丹和,遂至天下横流,此岂得为强哉?
臣本州监军室种者,燕人也,尝言彼中所嗜者禽兽,所贪者财利,此外无他智计。
先朝平晋之后,若不举兵临之,但与财帛,则幽蓟不日纳土矣。
察此,乃知敌情古犹今也,汉祖、明皇所用之计,正可以弭敌心矣。
陈明叔嘉定十五年五月 南宋 · 钱时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蜀阜存稿》卷三
建安陈坦明叔,从勉斋黄直卿游有日,且其先君子受学武夷精舍,一日踵吾门而愿有请也。
留半月,复求言以为赠。
言岂余之所靳哉?
学止于释经,切磋而止于讲求文义,上下几二十载,汗牛充栋何限,宜明叔闻之习矣,余何赘焉!
不然,则旬浃之久,从容往复,无一语中隐微之疾,发本心之良乎?
素位而行,有过则改,要在切实为己而已。
诚为己,则明叔之往也,航川踰岭,朝行暮宿,寒猿啸夜,旅雁叫空,素月流辉,回风振槁,凡接吾目而感吾耳者皆教也,皆无隐之旨也,无须臾而不可进学也,犹有俟于吾言乎?
明叔其勉之。
壬午长至后七日序。
论相(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一、《诚斋集》卷八八
臣闻天子之相,必其人有以自恃,而后其人为足恃。
盖天下大器也,有有此器者,有负此器者。
天子者,有此器者也;
宰相者,负此器者也。
匹夫有百金之器,则必择其负,择其负故重其人。
夫惟重其人,而后负之者轻其器。
盖人可以胜器,而器不可以胜人,人胜器者全,器胜人者颠。
举天下之大而负之,负之而不能堪,挈之而不能举,事至而乱,变起而惊,己且无以自恃,而天子何恃焉?
古之大臣居天下之至安而不骄,居天下至危而不慑,不劳谈笑,不动声色,而天下自定。
此其意非苟为不测之量,虚为不折之气,以镇服物情而已,其必有以自恃也。
恃在应,应在裕。
夫敌国之相图,奸雄之相窥,固轻发于吾之所穷,而重发于吾之所裕。
夫惟先事而破其谋,有事而出其不意,发则应,应则不穷,天下安得而不定?
天子者得斯人而相之,则天下可以高枕而无足忧。
何则?
有足恃者也。
后之君子,懦者既不足与有为,而其勇者又往往得其所恃之似而无以实之,盖亦有所谓不劳谈笑而不动声色者矣,然可与之居安而不可与之居危,可与之守常而不可与之应变。
此其中无应变之机而其外示镇服之度,故无事则若不可测,而有事则败矣。
故夫古之相其君而当天下之变者,盖有镇物以破敌者矣,有同乎镇物而不同乎破敌者焉;
有推诚以解纷者矣,有同乎推诚而不同乎解纷者焉;
有示强以止乱者矣,有同乎示强而不同乎止乱者焉。
谢安遨游饮博以当苻坚房琯弹琴清谈以当安史,此同乎镇物也,然淝水大胜而陈涛大败,何也?
人不同也。
盖安有谢玄,而刘秩,此其所以不同于破敌欤。
郭子仪单骑以入回纥张延赏亦使浑瑊彻备以盟吐蕃,此同乎推诚也。
回纥子仪而唐以吐蕃几擒而德宗欲出避,何也?
情不同也。
盖回纥之寇,子仪知其情之不得已,故变寇以为盟。
吐蕃之盟,延赏不知其情之欲图唐,故变盟而为寇。
此其所以不同于解纷欤。
裴度朱克融以兵匠速来之语,景延广契丹以横磨大剑之语,此同乎示强也。
克融卒不敢动,而契丹遂灭晋,何也?
势不同也。
盖以克融而犯唐,则以臣而叛君,以晋而怒契丹,则背惠而立怨,此其所以不同于止乱欤。
当天下之变而决天下之机,不可以一法应也。
得其一法而不得其不一之法,未有不败事者。
方晋之未捷。
谢安王衍何以异?
陈涛之未败,平凉之未变,契丹之未动,所谓房琯者,延赏者,景延广者,谁不以为谢安、子仪、裴度复出也哉!
盖应变之难如此。
今强虏盗有中原之半者四十年矣,自逆亮之毙,其君臣日夜伺吾之隙而求吾之便又五六年矣,此何等时耶?
然无事则玩而不戚,有事则惊而失措,不知朝廷所恃以应变者何人耶?
岂其以天下之大而空无一人之足恃,上之人独得而不忧也?
然则将求谢安、郭子仪、裴度之才,何从而得之?
夫子曰:「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
人之能不能,虽圣人不能逆知之,其能知之者,以其试之也。
然才可试而变不可试,临变而试才者,垂死而试医者也。
古之圣人惟能择天下甚难之事以试天下之才,故一旦有急而不乱,则试之者熟而储之者素也。
尝闻寇准以小臣言事而为太宗之所知,太宗屡以事密询于,已知其有宰相之才。
当是之时,天下承平,岂有他变,其何事于哉!
其后真宗澶渊之役,独决亲征之议,对敌高卧,天子恃之以为无恐,诸将恃之以成大功者,乃前日太宗所密询之人也。
宰相之才无事而不求且不试,裘而不絺,明年何衣?
而不,明年何食?
臣实忧之。
论宜谨武备选贤才修德政疏绍兴二十六年八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八、《历代名臣奏议》卷八八、《张魏公行状》下、《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二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五、康熙《绵竹县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一
臣受陛下更生大恩,今至忧迫身,涉险万里,常恐一旦死填沟壑,终无以仰报万一,思得以展尽所怀,瞑目无憾。
臣尝病夫世儒牵于和战异同之说,而不知实为一事。
或者窃儒为奸,不知经史之心,切切焉利禄是图,而有以欺惑陛下之听。
又其甚,则大奸大恶,挟虏怀贰,以自封殖其家,簧鼓曲说,愚弄天下。
敢毕陈之。
臣闻天地之大德曰生,而天地生物之功本于秋冬,盖非严凝之于秋冬,则无以敷荣之于春夏。
然则,秋冬之严凝,乃生物之基也。
在《萃》之《象》曰:「除戎器,戒不虞」。
而《泰》之九二,爻辞曰:「包荒,用冯河」。
泰、萃之世,圣人谨于武备如此,谓不如是,不足以生物而行其心也,况时丁艰难,而可忽略不省,启大祸于后,反谓是为得哉!
若夫一时之和,则亦圣贤生利天下之权也。
商汤矣,而终灭,《书》曰:「汤一征,自始」。
周太王避狄矣,筑室于岐,未几,谋以却敌,《诗》曰:「乃立冢土,戎丑攸行」。
文王事昆夷矣,而卒伐之,《诗》曰:「昆夷駾矣,维其喙矣」。
勾践事吴矣,坐薪尝胆,竟以破吴,《越语》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彼皆翕之乎始,而张之乎终,汲汲乎德政修立,而以生利天下为心,未尝恃和为安,自乐其身而已也。
汉高祖尝与项羽和,归太公、吕后,割鸿沟以西为汉,东为楚。
良、平进言:「今楚兵罢食尽,此天亡之时,不因其机而取之,是养虎自遗患也」。
王从之,卒成大业。
汉文帝匈奴和,曾无间岁之宁。
汉文全有天下,谓可和以息民,方是时,百姓犹不免侵陵之苦。
武帝始一大征伐之,其后单于来朝,汉三百年间用以无事。
唐太宗天下初定,有渭上之盟,未几,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犁其庭,系其酋,海内始安焉。
兹岂非以和为权而得之哉?
若夫石晋之有天下则不然,取之非其道,谋之非其人。
桑维翰始终于和,其言曰:「愿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馀力,观衅而动,动无不成」。
初若有深谋者,然考其君臣所为,名实不孚于上下。
朝廷之上,专务姑息,赏罚失章,施设谬戾,权移于下,政乱于上,无名之献,莫知纪极。
一时用事方镇之臣,往往昏于酒色,厚于赋歛,果于诛戮,以害于百姓。
朝廷莫知所以御之,所谓训农习战,养兵息民,略无实事。
维翰所陈,殆为空言,姑欲信其当时必和之说,以偷安窃位而已。
契丹窥见其心,谓晋无人,须求陵侮,日甚一日。
后嗣不胜其忿,始用景延广之议,侥倖以战,而不知其荒淫怠傲,失德非一日,天下之心已离,天下之势已去,天下之财已匮。
延广不学,不知行圣贤之权,亟思所以复其心,立其势,强其国,急急兵战之争,事穷势极,数万之师,无一夫为之发矢北向者。
至今为天下后世嗤笑,凡言君臣委靡不振、服役夷狄者,必曰石晋云。
臣仰惟陛下聪明圣知,孝心纯一。
即位以来,简用实材,虏人闻风而畏之,于是有议和之事。
陛下以太母为重,且幸徽宗皇帝梓宫之亟还,和之权也。
不幸用事之臣贪天之功,肆意图利,乃欲剪除忠良,以听命于虏,而阴蓄其邪心。
方国家閒暇之时,怠傲是务,德政俱废,而专于异己之去,志果安在哉?
夫虏日夕所愿望者,欲我之忠良沦没耳,欲我之尽失天下之心耳,欲我之将士解体,其气不复振作耳,欲我之怀于宴安,以甘于酖毒耳。
前日用事者一切徇其所甚欲而毕为之,不几乎与虏为地欤?
身死之日,天下酌酒相庆,不约而同,下至田夫野老,莫不以手加额。
其背天逆人,不忠于君,而天人之心重恶之如此。
且彼曾不思夫虏之于我,其爱之而和乎?
其有馀力而肯和乎?
其国中亦有制肘之虞而和乎?
其欲图之于后而和乎?
臣谓虏有大雠大怨,不可复合,譬夫一叶之分。
今日之和,必其酋帅携离,人心睽异,姑为此举,以息目前,而图回江淮,以去除后患之心,其中未尝一日忘也。
惜夫昏庸奸贼之人,豢于富贵,闇于政事,曾无尺寸之效以上报于国家,毫发之惠以下及于百姓,分列党与,布在要郡,聚歛珍货,以独厚于私室。
为身谋,为子孙谋,而不知为陛下谋,不知为国家天下谋,坐失事机者二十馀年,以误陛下社稷大事。
有识之士,谁不痛心?
且夫贤才不用,政事不修,国势不立,而专欲责成受命于虏,适足以启轻侮之心而正堕其计中。
鲁仲连所谓彼将有所与夺,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
此甚可痛恨者也。
敌国之人,何自而畏?
敌国之难,何自而成?
迟以岁月,百姓离心,将士丧气,国亦危亡而已矣。
臣愿陛下鉴石晋之败,而法商、汤、周太王、文王之心,用越勾践之谋,考汉唐四君之事,以保固社稷,天下幸甚。
臣窃料前日用事者献议于陛下,不过曰:「以我之和,而虏之变难荐生」。
是欺天之说也。
虏相残之衅,其来有素。
初不在夫和与不和之间。
向使国家德政修乎上,威令加乎下,虏之变难,岂不有大于此?
而我不世之耻,庶几其可雪乎?
又不过曰:「姑少迟之,更俟其乱」。
此盖度其身之必不可办任大事,相与为叨窃苟且计而已,非国家计也。
万一虏有人焉,定其乱而强其国,臣恐当是时,陛下不得一夕安枕矣。
古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又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又曰:「畏首畏尾,身其馀几」。
又曰:「机事之来,间不容发」。
此四者,今日之谓也。
愿陛下体道之权,外示顺听,一一从之
于今及春阳用事,与廊庙大臣图回大计,复人心,张国势,立政事。
不绝其和,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事必有成。
臣不孝之身,亲养已绝,含毒忍死,其亡无日,徒能为陛下言之而已。
臣又伏思祖宗之德,在天下至大至厚,太平之治,多历年所,三代盛时有不能及。
恭惟皇帝陛下禀乾刚之资,而辅以缉熙之学,何为而不成?
何治而不至?
愿陛下充其志气,扩其聪明,必使清明在躬,如太虚然。
惟是之从,以选贤才,以脩德政,以大基业。
天下幸甚。
天水尹府君墓志铭(并序 景祐五年四月1038年4月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河南先生文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公讳节,字守约,其先代北人。
大父晖,事后唐为清泰功臣,尝以节帅彰国军,晋初以忠于旧君遇祸,故人景延广匿其三子。
君父,其中子也,得亡太原
及刘氏据其地,以材勇隶帐下,为裨校。
乾德初,刘氏大将有欲其地内属者,谋觉,牵联坐死。
君尚幼,得小校张谦者持养数年,归于叔父让。
让为岢岚军使,君往来河西,以骑射名军中。
从父兄继伦立功河朔,君往依之,补衙内都虞候
将奏以官,有善相者谓曰:「君名一职即死,不则过五十为丰家」。
时相者言他事屡中,君决信,不复意仕。
继伦卒,始来河南,因家焉。
君性刚决,少长兵间,乐散施,以义气自许。
与人游处,勤恳持规矩,卑意谨甚,以是当世贵人多与之接。
年五十六,某年某月以疾终于家。
始,景氏所匿其长勋,后贵显,继伦其嗣也。
季即岢岚军使。
唯君父亡他国,与兄弟绝,故阙其名。
君娶郭氏,治家训子甚慈而法,后君若干年而卒。
生五子:宗溥、宗礼、宗济、宗泳、宗源。
宗溥、宗礼皆早亡。
宗济,唐州团练推官
宗泳,给事政府
宗源三班借职
女三人,长适尤氏,次不嫁,俱亡。
孙七人:仲堪,业进士
仲芳,太庙斋郎
馀并幼。
景祐五年四月三十日,诸子奉君及郭夫人之丧,合葬于河南太尉乡万安山之原。
唐州从事君以志文为请。
初,予在枢密王丞相府从事君,其婿也,与之为有旧。
后予亲之丧在外,从事君助予奉之以归。
是尝德且旧,于其亲之葬,是宜为之铭。
铭曰:
呜呼,君之先或蹈大义,或陷危国,家再覆而嗣卒以存,其艰甚哉!
及君之葬,子孙寖以仕自进,以兴其家,岂前史所谓有阴德者欤。
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赠太保张公行状下之上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四
公与赵鼎当国时,议徽宗在沙漠,当遣信通问,遂遣问安使何藓等行。
是年正月二十五日,藓归,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相继上仙。
上号恸擗踊,哀不自胜。
公奏:「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
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奉社稷者。
今梓宫未返,天下涂炭,至雠深耻,亘古所无。
陛下挥涕而起,歛发而趋,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犹以为晚也」。
数日后求奏事,深陈国家祸难,涕泣不能兴。
因乞降诏谕中外。
上命公具草以进,亲书付外。
其词曰:「朕以不敏不明,托于士民之上,勉求治道,思济多艰。
而上帝降罚,祸延于我有家,天地崩裂,讳问远至。
呜呼!
朕负终身之戚,怀无穷之恨。
凡我臣庶,尚忍闻之乎!
今朕所赖以宏济大业,在兵与民。
惟尔小大文武之臣早夜孜孜,思所以治兵恤民,辅朕不逮。
皇天后土,实照临之。
无或自暇,不恤朕忧」。
又以公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
公退,又具奏待罪曰:「仰惟陛下时遇艰难,身当险阻,图回事业,寝食不遑。
所以思慕两宫,忧劳百姓,未尝一日忘也。
臣之至愚,获遭任用,在诸臣先,每因从容语及北狩事,圣情恻怛,泪必数行。
臣感慨自期,愿歼虏雠。
十年之间,亲养阙然,爰及妻孥,莫之私顾,其意亦欲遂陛下孝养之至,拯生民涂炭之难,则臣之事亲保家,庶几得矣。
昊天不吊,祸变忽生,使陛下抱无穷之痛,积罔极之思,哀复何言?
罪将谁执?
载念昔者陕蜀之行,陛下丁宁告戒,且曰:『我有大隙于虏,刷此至耻,惟臣是属』。
而臣终隳成功,使贼无惮。
况以沙漠之墟,食饮忧虑,两宫处此,违豫固宜。
今日之祸,端自臣致。
尚叨近辅,实愧心颜。
伏愿明赐罢黜,亟正典刑,仰以慰上皇在天之灵,俯以息四海怨怒之气」。
上降诏起公视事,公再上疏待罪,不获请。
车驾以二十七日平江三月十一日建康
时公总领中外之政,会车驾巡幸,又值国恤,几事丛委。
公以一身任之,至诚恻怛,上下感动,人情赖公以安。
每对必深言雠耻之大,反复再三,上未尝不改容流涕。
上方厉精克己,务自损节,戒饬宫庭内侍等无敢少有越度者。
事无巨细,必以咨公。
赐诸将诏旨,往往命公拟进,未尝易一字。
四方有灾异,公必以闻,祥瑞则皆抑不奏。
果州宇文彬、通判信孺嘉禾九穗,并镌秩放罢,而四方皆知朝廷好恶所在矣。
四月,公行淮西,抚喻诸屯,筑庐州城,治东西关,且申防秋备。
自公来东南,太夫人留蜀。
及再入政府,遣人迎侍。
太夫人安于蜀,未即出。
上为降旨,召公兄滉俾迎侍而来,又遣内侍胡宗回往喻意。
五月始达建康,而公亦自淮西归。
上叠遣中使劳问太夫人,赐予稠叠。
公戴星而出,经处国事,至暮入侍色养,委曲奉承,中外观感歆慕,传相告语,以为美谈。
自公与赵鼎在相位,以招来贤才为急务,从列要津,多一时之望,百执事奔走效职,不敢自营,人号为小元祐,而公尤未尝以恩泽私亲戚。
仲兄滉上知其贤,累欲加以异恩,公辄辞。
及赐进士第,后省官缴驳,公非惟不加忤,且奏不当以臣故沮后省公议。
外舅宇文时中政和中为郎,出守大藩,旧已寓直,万里召赴,仅进职知湖州
舅氏计有功久在幕府,得直徽猷阁
公止,乞就秘阁,人服其公。
公以人主当务讲学以为修身致治之本,荐河南门人尹焞宜在讲筵,有旨趣赴阙。
会旱灾,且自太夫人以次阖门悉卧病,公力求去,至再四不得。
方车驾在平江时,公归自江上,奏刘光世握兵数万,无复纪律,沈酣酒色,不恤国事。
语以恢复,意气怫然。
宜赐罢斥,用警将帅
上然之,罢光世而以其兵尽属督府
公命参谋、兵部尚书吕祉往庐州节制,公又自往劳之,人情协附,上下帖然。
枢密使秦桧、知枢密院事沈与求意以握兵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帅。
台谏观望,继有请,乃以王德为都统制,即军中取郦琼副之。
公归,以为不然,奏论之,而等亦与德有旧怨,与其下八人列状诉御史台
乃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刘锜为制置判官以抚之。
此军自闻王德为帅,往往怀疑,而郦琼遂阴有异志,唱摇其间。
八月八日等举军叛,执吕祉以行,欲渡淮归刘豫
不肯渡,詈等,碎齿折首以死。
公遂引咎,力求去位。
上不得留,因问可代者。
公辞不对。
上曰:「秦何如」?
公曰:「近与共事,始知其暗」。
上曰:「然则用赵鼎」。
令公拟批召
既出,谓公必荐己,就閤子与公语。
良久,上遣人促进所拟文字,始错愕而出。
后反谓:「上召公,而张丞相迟留,至上使人促,始进入」。
之交谍类此。
公本以靖康中建议立赵氏,不畏死,有力量,可与天下事,而一时仁贤荐尤力,公遂推引。
既同朝,始觉其顾望包藏,故临行因上问及之。
先是,公遣人赍手榜入伪地云:「刘豫本以书生被遇太上皇帝,曾居言路。
主上极,擢守乡郡
山东之要冲,任济南之委寄,眷礼殊厚,责望至深。
俄闻率众以请降,旋乃失身而据位。
谅亦迫于畏死,姑务偷生。
如能诱致金人,使之疲弊,精兵健马,渐次消磨,兹诚报国之良图,亦尔为臣之后效。
更须爱惜民力,勿使伤残。
傥或永怀异心,自致显戮,岂惟皇天后土有所不容,抑恐义士忠臣终怀愤疾」。
金虏用事者见此榜,已疑
八月,豫闻王师欲北向,遣韩元英告于虏,谓南寇张某总领乌合之兵,或逼宿亳,或窥陈蔡,或出襄阳,增修器甲,趣办军装,其志不小。
先起制人,后起制于人,欲乞兵同举。
虏得此报,谓真欲困己,益疑之。
等叛去,公复多遣间散持蜡书,故遗之。
大抵谓已相结约,故遣等降,而又乞兵于虏。
十月,虏副元帅兀术径领兵来废,惜其机会之来,公已去位矣。
盖公以九月五日得请,授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左司谏王缙奏乞留公,即日补外。
都官郎中赵令衿继上疏,亦罢去。
御史中丞周秘、殿中侍御史石公揆、右正言李谊交章诋公未已,旋落职,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永州居住。
于是赵鼎复当国,而车驾自江上还临安矣。
公出任国事,每以不得从容尽子职为念。
及既去国,太夫人以公退处,欣然从之。
八年二月,抵永,左右侍旁,凡所以顺承亲意者无不曲尽。
太夫人安之,不知其为迁谪也。
然公自以为上遇我厚,虽流离远屏,亦未尝一念不在朝廷。
草堂旁近,以奉版舆游历,命以「三省」,为文纪之曰:「予作堂于寓止客馆之东隅,仅庇风雨,取曾子省之目以名之。
其省谓何?
思吾之忠于君、孝于亲、修于己者恐或未至也。
士大夫学圣人之道,当求所以通天人之际。
予之三省,将有进于斯而愧其未能也」。
则公之所深省而自得者远矣。
是岁秦桧已得政,始决屈己和戎之议。
九年正月,诏书至永。
公伏读恐惧,寝食不安,移书参知政事孙近,大略曰:「鲁仲连不尊秦为,且云连宁有蹈东海而死,盖知秦之祸迟发而大。
况我至雠深隙,乃欲修好而幸目前少安乎?
异时岁币求增而不已,使命络绎以来临,以至更立妃后,变置大臣,起罢兵之议,建入觐之谋,皆或有之矣。
某是以伏读诏书,不觉战汗。
幸公深思,密以启沃」。
又闻故人李光洪州召入政府,复以此意移书抵之,怀不自已。
又具劄子以奏曰:「恭睹诏书之颁,再三伏读,通夕不寐。
今日事之虚实姑未论,借令虏中有故,上下分离,天属尽归,河南遂复,我必德其厚赐,谨守信誓。
将来人情益解,士气渐消,彼或内变既平,指瑕造隙,肆无厌之欲,发难从之请,其将何词以对?
顾事理可忧,有甚于此者。
陛下焦心劳虑,积意兵政,精诚感格,将士渐孚。
一旦北面事虏,听其号令,游谈之士取功于一时,忠勋之臣置身于无用,小大将帅,孰不解体?
陛下且欲经理河南而有之,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矣。
今从约之遽,肆赦之速,用世儒之常说,答猾虏之诡秘,措置失绪,不胜寒心。
愿陛下思宗社之计,图恢复之实,逼之以大势,庶乎国家可得而立。
臣罪戾之馀,一意养亲,深不欲论天下事。
顾惟利害至大至重,不忍缄默,以负陛下之知。
惟陛下留意」。
二月,以大霈复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任便居住。
公复具劄子曰:「窃惟今日事势处古今之至难,一言以断之,在陛下强勉图事而已。
陛下进而有为,则其权在我,且顺天下之心。
间虽龃龉,终有莫大之福。
陛下退而不为,则其权在敌,且怫天下之心。
今虽幸安,后将有莫大之忧。
夫在彼者情不可保,在我者心不可失。
外徇敌国,内罹实害,智者所不为也。
仰惟圣慈深计审虑,茂图大业,永福元元」。
又自作谢表云:「敢不专精道学,黾勉身修。
求以事亲,方谨晨昏之养;
庶几报国,敢忘药石之规」?
视此,则公许国之忠为如何哉!
居旬日,又具劄子曰:「自陛下回驻临安,甫阅岁时,圣心之所经营,朝论之所商榷,专意和议,庶几休息,莫不幸其将成矣。
臣尝不寐以思,屈指而计,虏人与我雠衅之深,设心措意,果欲存吾之国乎?
抑愿其委靡而遂亡也?
臣意其力弱未暇,姑借和以怠我之心。
势盛有馀,将求故以乘吾之隙。
理既甚明,事又见,然则纷纷异议可端拱而决矣。
料虏上策,还梓宫、复母后,舆地来归,不失前约,结欢笃好,以怠我师。
迟之数年,兵无战意,然后遣一介之使,持意外之诏,假如变置大臣,更立妃后,将何以塞请?
虏出中策,则必重邀求、责微礼,失约爽信,在期年,中原之地,将有所付。
梁武之立北魏王颢者,尚庶几于前。
虏出下策,怒而兴师,直临江表,势似可愕,而天下之乱或从此而定矣」。
是月,复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大使
公以太夫人念乡,不欲东去,力辞至再三。
四月,公念前论讲和事未蒙开纳,又具劄子曰:「窃惟陛下建炎初载尝历大艰,天意至深,益彰圣德。
前事不忘,后事之鉴。
伏愿亟收人心,务振士气,权势专制,操纵自我,外之丑虏,曷发敢侮之谋?
内之群帅,益坚尽节之志。
天下国家,我所自定;
宋之社稷,永永无穷。
夫理有近利,亦有深忧。
有天下者,当审机会、度人情、断大义,持柄握权,不以与敌。
腐儒寡能远见,事至而悔,将何及焉?
况夫今日事机尚可,权适变,速于救药。
惟望圣慈断以无疑,则天下幸甚」!
八月,闻虏遣使来,以诏谕为名,则又具奏曰:「臣者累输瞽说,仰渎圣明,诚以忧君过虑,不能自息。
窃惟天下之事有置必有废,有与必有夺。
虏以诏谕为名,持废置与夺之大柄。
且其蓄谋起虑,欲以沮人心、夺士气而坐倾吾国。
臣之所忧,不但目前也。
刘先主曰济大事以人心为本,此存亡之大计。
愿陛下考臣前后所奏,留神毋忽焉」。
福州之命既累辞不获,公念时事多虞,惟在或可以补报万一,遂受命而东。
九月闽中,闽素号健讼难治,公谓人心一也,正由临民者有逆诈亿不信之心,是以不能感格。
入境,一切谕以义理,饬守令诚意民事,令乡里长老知书者率劝后生,及彊悍者无为乡党羞,民皆感仰。
每出,观者至升屋登木如堵墙。
十年正月,上遣中使抚问,公附奏谢,且曰:「愿陛下全养精神,刚大志气,惟果惟断,见几见微,察彊弱于言辞之际,转祸福于谈笑之间,无使噬脐,为天下笑」。
时虏中变盟约,复取河南
公奏曰:「臣窃念自群下决回銮之议,国势不振,事机之会失者再三。
向使虏出上策,还梓宫,归两殿,供须一无所请,宗族随而尽南,则我德虏必深,和议不拔,人心懈怠,国势寖微。
异时衅端卒发,何以支持?
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
今幸上天警悟,虏怀反复,士气尚可作,人心尚可回。
权制变,转祸为福,用天下之英才,据天下之要势,夺敌之心,振我之气。
措置一定,大勋可集。
臣又有臆见,当燕山新复,朝廷恃郭药师为固。
一旦丑虏败盟,药师叛。
何则?
卖国无耻之人,本无它长,难与共事。
愿陛下每以为鉴,制御于早无忽」。
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舡利害。
上嘉公之忠,遣中使奖谕。
公时大治海舟至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在郡细大之务必躬必亲,人人感悦,和气薰然,讼事清简。
山海之寇招捕无馀,间引秀士与之讲论,人化之。
十一年三月刘锜大破兀术于顺昌
本晚出,公一见关陕,奇之,即付以事任,亦感慨自立。
公归,荐之上,谓才识诸将莫及。
而一时辈流嫉其材能出己右,百计沮遏。
公既平湖寇,即荐知岳州
已而召赴行在,左右扶持,付以王彦军,且擢为骑帅。
至是,竟以所部成大功。
方欲进兵乘虏虚,而还矣。
还朝,上见之,首曰:「张某可谓知人」。
郎官盖谅来讽公,使附其议,当即引公为枢密使
公答书历言和不可成,虏不可纵,且面为谅言。
归,怒。
时幕将等归自虏,朝廷复遣刘光远奉使,而公亦力请祠奉亲矣。
十一月,除检校少傅、崇信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
去福之日,军民送者咨嗟号泣,相属于道。
公以蜀远朝廷,不欲径归,遂奉太夫人寓长沙
十二年,太母鸾辂来归,制封公和国公,具劄子以贺,且曰:「与或为取,安必虑危。
夫惟务农而彊兵,乃可立国而禦侮。
愿勤圣虑,终究远图」。
公恐太夫人念归,乃即长沙城之南为屋六十楹以奉色养,太夫人安焉。
筑堂榜曰「尽心」,亲为之记,大意欲益求所以尽心于君亲者。
居间玩意六经,考诸史治乱得失,益思前事之机微,忧时之志,一饭未尝忘也。
既外交仇雠,罔上自肆,恶嫉正论,讳言兵事,自以为时已太平,日为浮文侈靡,愚弄天下,独忌公甚。
中丞万俟卨旨,论公卜宅僭拟,至仿五凤建楼,上不以为然。
朝士吴秉信以使事至湖南,有所案验,且以官爵诱之。
秉信造公,见其居不过中人常产可办,不觉叹息,反密以意告公而归,且奏其实。
秉信
十六年,公念欺君误国,使灾异数见,彗出西方,欲力论时事,以悟上意。
又念太夫人年高,言之必致祸,恐不能堪。
太夫人觉公形瘠,问故。
公具言所以,太夫人诵雍公绍圣初对方正策之词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忍不言而负陛下」,至再至三,公意遂决。
乃言曰:「臣闻受非常之恩者图非常之报,拯焚溺之急者乏徐缓之音。
窃惟当今事势,譬如养成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
决迟则祸大而难测,决速则祸轻而易治。
惟陛下谋之于心,断之以独,谨察情伪,豫备仓卒。
犹之弈棋,分据要害,审思详处,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势,庶几社稷有安全之理。
不然,日复一日,后将噬脐,异时以国与敌者反归罪正议
此臣所以食不下咽,不能一夕安也。
傥非陛下圣德在人,获天地之祐,承祖宗之庆,有以照察其心,臣亦何所逃罪」?
事下三省,大怒。
时公又以天申节手写《尚书·无逸》篇具劄子为贺曰:「臣尝潜心圣人之经,有可以取必于天,膺大福,获大寿,决然无疑者,辄输丹诚,为陛下献。
臣伏考周公《无逸》篇,商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
高宗『嘉靖商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
周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三君者,非独身享安荣,而有国长久,后世莫加焉。
商自祖甲之后,立王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
是以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天道昭然,其应如响。
之圣人以一身莅天下,惠泽四海,无不如意,未尝少有忧惧退怯之怀。
凡以天道可必,吾无愧歉于心而已。
臣不胜臣子祝颂之诚,愿陛下兢兢业业,勉之又勉,永坚此心,以奉天道
天之所以报吾君者,宜如何哉」!
七月命台谏论公,章四上。
上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连州居住。
樊川周绩者,气义人也。
自公贬永,即来相从。
公帅福唐,辟为属。
公来长沙,绩亦从居焉。
累书招绩不得,恨之,乃谓公与绩诽谤时事,亦削绩官,窜封州
公被命即行,自夫人以下皆留侍,独挈子侄往。
太夫人送之曰:「汝无愧矣,勉读圣人书,无以家为念」。
公至贬所,月一再遣人至太夫人所。
日夕读《易》,精思大旨,述之于编,亲教授其子栻。
为州,景物甚胜,暇即策杖游历。
连人爱重公,争持肴果以迎,所至必为曲留终日。
益肆凶焰,迁谪者不绝于道,四方观望。
公处之恬然,形气益充实,太夫人亦安居长沙
公在连作《四德铭》以示其人曰:「忠则顺天孝则生福,勤则业进,俭则心逸」。
连人相与镵之于石,家传人诵焉。
己巳岁岭南瘴疫大作,日色昼昏。
官于连者,自太守而下死凡数人,郡人无不被疾,哭声连巷,乡落至有绝爨者。
公和药拯之,病者来请,日至千馀人。
惟公家下至仆厮无一人告病,过者咨叹,莫不以为天相忠诚也。
居连凡四年,二十年九月,移永州
湖湘之人见公归,喜甚,争出迎。
望见公所养胜前,退皆叹息相贺。
公遣人迎太夫人,以次年四月至永,母子相见,彊健如初。
永旧所尝居,人情尤相安,而公兄徽猷公遽以疾终。
方公官于朝及在贬,徽猷公常留太夫人左右,悦适其意,太夫人钟爱之。
至是悲恻殆不能为怀,虽公解释备至,太夫人亦年高多疾矣。
盖公去国至是几二十年,退然自修,若无能者。
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武夫健将言公者咨嗟太息,至小儿妇女,亦知天下有张都督也。
虏人惮公尤甚,岁时使至虏中,其主必问公安在。
方约和时,誓书有「不得辄更易大臣」之语,盖惧公复用云。
至是秦桧宠位既极,老病日侵,鄙夫患失之心无所不至,无君之迹显然著见。
意欲剪除海内贤士大夫,然后肆其所为。
尤惮公为正论宗主,使己不得安,欲亟加害,命台臣王珉、徐哲辈有所弹劾,语必及公。
至弹知洪州张宗元文,始谓公国贼,必欲杀之。
张柄者,尝奏请令乘金根车,其死党也,即擢知潭州
汪召锡者,娶兄女,尝告讦赵令衿,遣为湖南提举官,俾共图公。
又使张常先张宗元狱,株连及公。
以为未足,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备极惨酷,考掠无全肤,令自诬与公及李光、胡寅等谋大逆。
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所恶者,皆与狱上。
病笃,不能书判以死。
时绍兴二十有五年也。
上始复亲庶务,勒桧子熺致仕,尽斥群凶,公迹稍安,而太夫人遽薨。
有旨复公职观文殿大学士,除判洪州,公已在苫块矣。
哀苦扶护,以治命当归葬雍公之兆,奏请俟命长沙
独念天下事二十年为所败坏,人心士气委靡销铄,政事无纲,边备荡弛,幸其一旦陨毙,当汲汲惟新令图,而未见所以慰人望者。
且闻完颜亮篡立,势已骄豪,必将妄举,可为寒心。
自惟大臣义同休戚,不敢以居丧为嫌,五月,具劄子曰:「臣夙负大罪,自谓必死瘴疠之地。
仰惟陛下优容之,矜怜之,保全之,死骨复生,尽出圣神之造。
自今以往,皆已死之日,而陛下实生之。
臣今虽居苫块中,安敢恝然遂忘陛下恩德,且顾惜一己而默不出一言,庶几有补万一哉?
惟陛下察其用心,恕之而已。
臣闻自昔忠臣事君莫不欲其主之圣,莫不欲其主之名显日月,功盖宇宙。
彼知夫国家安荣,则其身亦与有安荣,故犯颜逆指而不敢辞也。
奸臣不然,惟利是图,不复它恤。
导君于非,使重失天下之心,而阴肆其邪志。
始则曲意媚顺,而欺蔽人主之聪明,终则专事擅权,而潜移生杀之大柄。
迹其包藏,有不可胜言者矣。
然而身灭家亡,族覆世绝,见于史册,历历可考。
天下后世视之,曾犬豕之不若。
彼诚果何所利耶?
惜乎至愚而莫之思也。
日者陛下法乾之刚而用以沉潜,施设中几,天下四夷孰不畏服?
是臣可言之也。
臣疏远,不复预闻朝廷几事,而伏自思念今日事势极矣,陛下将拱手而听其自然乎?
抑将外存其名而博谋密计,求所以为长久欤?
臣诚过虑,以为自此数年之后,民力益竭,财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离,忠臣烈将沦亡殆尽,内忧外患相仍而起,陛下将何以为策?
方祖宗盛时,尝与虏通和,惟力敌势均,而国家取兵于西北,取财于天下,文武之才世不乏人,是故得以持久。
而百四十年之后,靖康大变,事出不意,祸乱之大,亘古所无。
论者犹恨夫恃和为安而不自治之失。
今天下几何?
譬之中人之家,盗据其堂,安居饱食其间,而朝夕阴伺吾隙,一日之间,其舍我乎。
然则陛下不可不深思力图于此时也。
或谓虏尝有弑立之举,夫弑立之人,天地所不容,人情所甚恶。
诚能任贤选能,修德立政,断然为吾之所当为,口不绝和而实以势临之,彼必有瓦解之忧。
借使虏不量度,轻为举动,第坚壁清野以持之,明示逆顺,其众自离,虏之危亡可立而待。
何则?
人心必不肯附逆而忘顺。
假之五七年,而虏之君臣之分定,彼国有人得柄用事,虽有贤智,莫知为陛下计矣。
愿陛下精思审谋,无忘朝夕,无使真有噬脐之叹。
夫约和衰弱之时,谓不能久,而彊虏之变荐生于内,是天赞陛下。
违天不祥,陛下其承之
臣闻人主之俯仰天地间,所以自立其身者,不过『忠孝』二字。
此天下之大义,不可须臾少忽也。
而臣行负神明,孤苦馀生,亲养已无所施矣。
事有大义所当为者,不过尽忠于陛下。
顾虽头目手足有可捐弃而为陛下用者,所不当顾惜。
而况亲逢圣明,极力保全,恩德至大,使臣有怀私顾己、匿情虑祸之心,则是陛下不负臣,臣实负陛下,天地鬼神,其肯容之哉!
是以不顾嫌疑,不避鼎镬,不恤谗毁,为陛下陈之。
陛下勿谓军民之心为可忽,忠良之言为可弃。
夫治天下譬如槃水,一决而溃,有不可收拾者矣。
陛下其念之哉。
臣行年六十,死亡无日,非若纷纷互持和战之说,惟恐其说之不胜而身之不获用,贪目前之得,忽久远之图。
臣知为陛下国家计耳。
陛下安荣,臣亦预有安荣,臣之自谋,亦岂有不审耶?
幸未即陨,得终礼制。
陛下不以臣为愚而卒弃之,愿陛下许臣居严、婺间,优游养痾,为陛下谋画心腹之臣,以毕愚尽忠,庶几有补万一。
臣之志愿足矣。
惟陛下廓乾坤之度,以精求天下之贤,无忘祖宗国家之耻,父兄宗族之雠,盛德大业,昭著后世,臣犹幸及见之」。
继被朝命,以太夫人之丧归蜀。
八月,行至荆南,会以星变诏求直言。
公念虏数年间势决求衅用兵,吾方溺于宴安,谓虏可信,荡然无备,沈该、万俟据相位,尤不厌天下望,朝廷益轻。
顾伏在苫块,经历险阻,死亡无日,不得为上终言之,怀不自安,乃复奏曰:「臣受陛下更生大恩,今至忧迫身,涉险万里,常恐一旦死填沟壑,终无以仰报万一。
思以展尽所怀,瞑目无憾。
臣尝病世儒牵于战和异同之说,而不知实为一事。
或者窃儒为奸,不知经史之心,切切焉利禄是图,而有以欺惑陛下之听也。
又其甚,则大奸大恶挟虏怀贰,以自封殖其家,簧鼓曲说,愚弄天下,敢毕陈之。
臣闻天地之大德曰生,而天地生物之功,本于秋冬。
盖非严凝之于秋冬,则无以敷荣之于春夏。
然则秋冬之严凝,乃生物之基也。
在《萃》之象曰:『除戎器,戒不虞』。
《泰》之九二爻辞曰:『包荒用冯河』。
泰萃之世,圣人谨于武备如此,谓不如是不足以生物而行其心也。
况时方艰难,而可忽略不省,启大祸于后,反谓是为得哉?
若夫一时之和,则亦圣贤生利天下之权矣。
商汤矣而终灭,《书》曰:『汤一征自始』;
周太王避狄矣,筑室于岐,未几谋以却敌,《诗》曰:『乃立冢土,戎丑攸行』;
文王事昆夷矣,卒伐之,《诗》曰『昆夷駾矣,维其喙矣』;
勾践事吴矣,坐薪尝胆,竟以破吴,《越语》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
彼皆翕之乎始而张之乎终,汲汲乎德政修立而以生利为心,未尝恃和为安,自乐其身而已也。
汉高祖项羽和,羽归太公,吕后鸿沟以西为汉,东为楚。
良、平进言:『今楚兵罢食,尽释而弗击,是养虎自遗患也』。
王从之,卒成大业。
汉文帝匈奴和,曾无间岁之宁。
汉文全有天下,谓可和以息民。
方是时,百姓犹不免侵凌之苦,至武帝始一大征伐之。
其后单于来朝,汉三百年间用以无事。
唐太宗初定天下,有渭上之盟。
未几,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犁其庭,系其酋,海内始安焉。
兹岂非以和为权而亦得之哉?
若夫石晋之有天下则不然,取之非其道,谋之非其人。
桑维翰始终于和,其言曰:『愿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馀力,观衅而动,动无不成』。
若有深谋者。
然考其君臣所为,名实不孚于上下。
朝廷之上,专务姑息,赏罚失章,施设缪戾,权移于下,政私于上,无名之献,莫知纪极。
一时用事方镇之臣,往往昏于酒色,厚于赋歛,果于诛戮以害于百姓,朝廷莫知所以御之。
所谓训农习战,养兵息民,略无实事。
维翰所陈,殆为空言,姑欲信其当时必和之说以偷安窃位而已。
契丹窥见其心,谓晋无人,须求凌侮,日甚一日。
后嗣不胜其忿,始用景延广之议,侥倖以战,而不知其荒淫怠傲,失德非一日,天下之心已离,天下之势已去,天下之财已匮。
延广不学,不知行圣贤之权,亟思所以复其心、立其势、彊其国,急于兵战之争,事穷势极,数万之师无一夫为之发矢北向者,至今为天下嗤笑。
言君臣委靡不振,服役夷狄者,必曰石晋云。
仰惟陛下聪明圣智,孝心纯一,即位以来,简用实才,虏人闻风而畏之,于是有议和之事。
陛下以太母为重,且幸徽宗皇帝梓宫之亟还,和之权也。
不幸用事之臣贪天之功,肆意利欲,乃欲剪除忠良,以听命于虏,而阴蓄其邪心。
方国家间暇之时,怠傲是图,德政俱废,而专于异己之去,意果安在哉?
夫虏日夕所愿望者,欲我之忠良沦没耳,欲我之尽失天下之心耳,欲我之将士解体,其气不复振作耳,欲我之怀于宴安以甘于酖毒耳。
前日用事者一切徇其所甚欲而毕为之,不几乎与虏为地欤?
身死之日,天下酌酒相庆,不约而同。
下至田夫野老,莫不以手加额。
其背天逆人,不忠于君,而天下之心重恶之如此。
且彼曾不思虏之于我,其爱之而和乎?
其有馀力而肯和乎?
其国中亦有掣肘之虞而和乎?
其欲图之于后而和乎?
臣谓虏有大雠大怨,不可复合,譬夫一叶之分。
今日之和,必其酋帅携离,人心睽异,姑为此举,以息目前。
而图回江淮以去除后患之心,其中未尝一日忘也。
惜夫昏庸奸贼之人豢于富贵,闇于政事,曾无尺寸之效以上报于国家,毫发之惠以下及于百姓,分列党与,布在要郡,聚歛珍货,独厚私室,为身谋,为子孙谋,而不知为陛下谋,不知为国家天下谋,坐失事机者二十馀年,误陛下社稷大事。
有识之士,谁不痛心?
且夫贤才不用,政事不修,形势不立,而专欲责成受命于虏,适足以启轻侮之心而正堕其计中。
鲁仲连所谓『彼将有所予夺,梁王安得晏然乎』,而甚可痛恨者也。
敌国之人何自而畏?
敌国之心何自而服?
敌国之难何自而成?
迟以岁月,百姓离心,将士丧气,亦危亡而已矣。
臣愿陛下鉴石晋之败而法商汤、周太王、文王之心,用越勾践之谋,考唐、汉四君之事,以保图社稷。
深思大计,复人心,张国势,立政事,以观机会。
未绝其和,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事必有成。
臣不孝之身,亲养已绝,含毒忍死,其亡无日,徒能为陛下言之而已。
又伏思祖宗之德在天下,至大至厚,太平之治,多历年所,三代盛时,有不能及。
恭惟皇帝陛下禀乾刚之资,辅以缉熙之学,何为而不成?
何治而不致?
愿陛下充其志气,扩其聪明,必使清明在躬,如太虚然,惟是之从,以选贤才,以修德政,以大基业,天下幸甚」!
又以所著《否》、《泰》卦解义进之,奏曰:「臣往待罪相位,陛下赐臣亲书《周》《否》、《泰》二卦辞。
其后臣谪居连山,益远天日,葵倾之心,不能自已。
遇朔望,必取再拜伏读。
窃不自揆,为二卦训释。
久欲献之,以备乙鉴,而负罪积畏,无路上达。
今谨缮写,昧死以进。
顾坐井之见,岂足以仰补万一?
惟臣子爱君之诚,则不能自已焉。
窃惟《易》谨君子小人之辨,而二卦则其效之尤深切著明者也。
其事则本诸一心,惟陛下留神」。
上付前奏三省,宰执沈该、万俟、汤思退等见之大怒,以为虏初未有衅,岁时通问,不翅如胶漆,而公所奏,乃若祸在年岁者,或笑以为狂。
台谏汤鹏举、凌哲闻之,章疏交上,谓公方归蜀,恐摇动远方。
有旨永州居住,候服阕日取旨。
公自扶护西归,抵绵竹,即卜日治太夫人葬,附雍公之兆。
宾客纷至,自朝及夕,哭泣应接不少倦。
子侄交谏尊年不宜致毁,而公孝诚自天,不能已也。
太夫人既葬十日而谪命至,且有朝旨促迫甚急。
公即日就道,服阕得旨,落职,以本官奉祠,居永。
公自为表谢曰:「念君臣虽分于异势,而利害寔系于同舟」。
其忧国之诚拳拳不舍盖如此云。
公自是不复接宾客,日䌷绎《易》、《春秋》、《论》、《孟》,各为之说,夜则阅司马氏《通鉴》。
如是者又四年,而宇文夫人亦终焉。
庚辰秋冬,朝廷颇闻虏有异志,公卿大夫下至军民无不内怀岌岌,日愿公还相位,表疏不绝。
三十一年春,有旨令公湖南路任便居住。
临安积阴,命下之日,廓然清明,上下欣悦。
公归至潭。
五月,奉钦宗讳,号恸至不能食
又闻虏有嫚书,不胜痛愤,上奏曰:「孝慈皇帝讣自北来,又闻逆虏兵动,凡为臣子,孰不痛愤?
臣往叨任使,孤负眷知。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无所逃罪。
臣又度今日虏势决无但已,九月十月之间,必有所向。
愿陛下与大臣计议,早定必守必战之策,上安社稷」。
未几而兵大入,中外震动。
十月,复公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时虏骑跳梁两淮王权兵溃,刘锜引归镇江两淮之人奔迸南来,沿江百姓荷担而立。
遂改命公判建康府、兼行宫留守,金书疾置,敦促甚遽。
长沙在远,传闻不一,人人危惧。
公被命明日,即首途曰:「吾君方忧危,臣子之职,戴星而趋,犹恐其缓」。
岳阳,遇大雪,亟买小舟,冒风涛、泛长江而下,且欲经历诸屯,慰接将士。
未至鄂,有士大夫自江东来者云:「虏焚北采石,烟炎涨天,南岸人不复可立,公毋庸进也」。
公愀然曰:「某被命即携二子来,正欲赴君父之急。
今无所问,惟直前求乘舆所在耳」。
长江是时无一舟行,独公以小舟径下,遭大风几殆。
北岸又虏兵,从者忧惴甚,公不少顾。
池阳,闻被杀,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
李显忠兵在沙上,公渡江往劳,以建康激赏犒之。
一军见公,以为从天而下,驩呼增气。
虏谍报惴恐,一二日遁去。
显忠乘士气锐追之,多所俘获。
公至建康,奏乞车驾早来临幸。
闻已进发,乃督官属治具,不半月而办,风采隐然,军民恃以安。
上至建康,公迎见道左。
卫士见公,至以手加额,无不喜公复用,而悲公久处瘴疠,形容之瘠也。
车驾入行宫,首引公见,问劳再四。
公顿首谢上更生骨肉之赐,且曰:「方秦桧盛时,非陛下力赐保全,无此身矣」。
上亦为之惨然曰:「之为人,既忌且妒」。
后六日,再引对,公奏:「国家譬如人之一身,必元气充实,然后邪不能干。
朝廷,元气也。
今邪气得以干犯,必是元气之弱,或汗或下。
邪气固暂退,然元气不壮,邪再干之,恐难胜任。
用人才、修政事、治甲兵、惜财用,此皆壮元气之道」。
上改容开纳。
时车驾将还临安,欲付公以江淮之事。
已而中止,更留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俾专措置。
临发,复引公对。
公奏:「陛下当京城阽危之际,毅然请使不测之虏,后复受任开元帅府,以孤军当虏锋。
当是时,不知陛下之心还知有祸福生死否」?
上曰:「朕尔时一心家国,岂知有祸福?
岂知有死生」?
对曰:「是心乃天心也。
愿陛下试反此心而扩充之,何畏乎虏贼」?
上首肯焉,且劳公曰:「朕待卿如骨肉,卿在此,朕无北顾之忧矣。
卿久在谪籍,闻甚清贫,郊祀合得奏荐及封邑当尽以还卿」。
继遣内侍赐公黄金及象筦笔,公皇恐不敢辞。
秦桧二十年间所以谮公者无所不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
独赖上主张,不至死地。
至是上见公辞和气平,无淹滞之叹,而温乎忠爱之诚,为之感动,对辅臣嘉美再三。
车驾既还,或有劝公求去者。
公念旧臣它无在者,而国家多虞之际,人心尤以己之去就为安危,不忍舍而远去。
日治府事,细大必亲。
时虏骑虽去,人情未安,朝廷赖公屹然增重。
两淮之兵渡江归息,而奔走疮痍之馀,重以疫疠,自三衙诸军皆留建康,死者日数十人。
公亲为分课医工,置历诊候,自帅司给药饵及它费,遣官属监示。
至日暮,公亲视历,考其勤惰得失而赏罚之,全活甚众。
四月杨存中罢。
公被旨兼措置两淮,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池州江阴军驻屯军马。
时虏以十万众围海州甚急,镇江都统制张子盖提兵在淮上,欲前救。
闻当受公节制,士气十倍。
而公受命之日,亦即为书抵子盖,勉以功名,令出奇乘虏弊。
子盖率兵力战,大破虏众,得脱归者无几。
公谓去岁淮上诸军奏功例不以实,有功者摈不录,而庖人厮役悉沾滥赏,轻名器、耗财用、乱纪纲,使军士不复知所劝激。
奏:「今海州上功当有以深革其弊,使可为后法」。
于是令诸大将战胜则命统制官以下至旗头押拥队公共保明,限三日申。
稍有缪伪,重寘典宪。
德威表著,将士望风畏爱。
至是复总兵权,当军政二十年废弛之后,问疾痛、恤劳苦、抚孤遗、禁刻剥,勉将士俾知忠顺,于是人人勉励,慨然有趋事赴功之志。
公念军籍日益凋寡,中原之人久困腥膻,思慕我宋,欲兹时,乘虏事力未彊,顿兵淮甸要处,以招集忠义来归之人,内以壮军势,实旷土,外以詟虏情,系人心。
奏曰:「虏人退兵之后,士马物故几半,饮马长江之志固未敢萌也。
而用事群酋人各有心,日夜备具,似有欲窥淮甸之谋。
先事预图,理不可缓。
我之甲兵方之西北之士,所存无几,而又去岁捍禦大敌,伤折逃亡,继以病死十亦四五,马固同之。
以今岁事力比量酌度,夫人而知其为弱也。
议者或欲弭兵息民,以治在我,此说是也。
诚恐虏之图事未肯但已,一旦仓卒,何以待之?
又况补集将士,必资西北之人,能战忍苦,方为仗。
然则乘机及时,内坚守备,外疑敌心,左牵右制,使之首尾奔趋,人情摇动,斯为成算,不可忽也。
淮甸要处,我不图,异日彊虏起侮渡淮,据形势,则事有难处者矣」。
又奏曰:「臣体访得东北今岁蝗虫大作,米价踊贵,中原之人极艰于食。
欲乞朝廷或拨米粮,或钱物,付臣措置,招来吾人。
人心既归,虏势自屈」。
公又以淮楚之人自古可用,乘其困扰之后,当收以为兵,又奏曰:「两淮之人素称彊力,而淮北义兵尤为忠劲,困于虏毒亦已甚矣。
雠虏欲报之心,盖未尝一日忘也。
特部分未严,器甲不备,虽有赤心,不能成事。
自彊虏恣为残虐,十室九空,皇皇夹淮,各无所归。
臣恐一旦奸夫鼓率,千百为群,别致生事。
因其愤嫉无聊之心而招集之,欲置御前万弩营,募民彊壮、年十八以上、四十五以下堪充弩手之人,并不刺臂面,以御前彊弩效用为名,各给文帖,书写乡贯、居住之处及颜貌、年甲、姓名,令五人结一保,两保为一甲,十甲为一队,递相委保,有功同赏,有罪同罚。
建康府置营寨安泊」。
诏皆从公请。
公即下令曰:「两淮比年累被荼毒,父子兄弟夫妇杀伤虏掠,不能相保。
今议为必守之计,复耻雪怨,人心所同。
有愿充者,宜相率应募。
至于淮北久被涂炭,素怀忠义,欲报国恩,亦当来归,共建勋业」。
于是两淮之人欣然愿就,率皆彊勇可用。
公亲训抚之,又奏差陈敏统制
起微贱,声迹未振。
公擢于困废中,感激尽力图报,未几成军。
方召募之初,浮言鼓动,欲败成绩。
数月间,来应者不绝,众论始定。
公谓虏长于骑,我长于步,制步莫如弩,卫弩莫如车,乃令专制弩治车。
又谓三国以后,自北窥南,未有不由清河、涡口两道以运粮。
淮北广衍,粮不出于淮,则惧清野无所得,有坐困之势。
于是东屯盱眙、楚、泗以振清河,西屯濠、寿以扼涡、颍,大兵进临,声势连接,人心毕归,精兵集。
即具奏言之。
又乞多募福建海船,由东海以窥登、莱,由清河淮阳
有旨下福建选募。
张子盖自镇江来谒,公与之语,见其智识过人,谋虑精审,与图规取山东之计。
子盖才勇而性气直,愿优容之
且乞益以精甲,资以财用,俾屯江淮,措置招来。
今上即位,公首奏建康行宫当罢工役华采之事,据今所营,足备临幸。
有诏从之
戴少望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二、《象山集》卷五
某铨曹报罢,归已及秋,侍亲粗适,无足道者。
向辱下问谆谆,时竭愚心,辱以为可语,益用不敢不自尽于左右。
别既经时,兄亦涉历千里而归。
婺女宿留,龙窟卧病,与凡航川舆陆者,无往而非进学之地。
来示谓向意为学,而新功殊未蒙有以见教者,何耶?
起居食息,酬酢接对,辞气、容貌、颜色之间,当有日明日充之功,如木之日茂,如川之日增,乃为善学。
古人之多多形容咏叹者,固皆吾分内,然戕贼陷溺之未免,则亦安得不课其进。
虽如颜子,夫子犹曰「未见其止」。
易知易从者,实有亲有功,可久可大,岂若守株坐井然哉?
如《中庸》、《大学》、《论语》诸书,不可不时读之,以听其发扬告教。
戕贼陷溺之馀,此心之存者,时时发见,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
苟充养之功不继,而乍明乍灭,乍流乍窒,则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者,何时而可复耶?
任重道远,繄兄是望。
敢布胸臆,少见切磋之诚,且以求教。
全韵诗上去入声七十六首 其六十 辽太宗乾隆戊戌 清 · 弘历
四言诗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四十九
唐咸通耶律显族。
发祥潢河,会同继续。
既都上京,遂变本服(辽自太祖创兴大业国势盛强太宗继绪灭梁立晋其规模益为恢廓然自会同改元以后公卿庶官皆仿中国既入大梁朝廷制度并用汉礼遂渐改其旧俗矣)
长驱入梁,重贵袒肉。
徙之黄龙,石田土屋。
延广弗咎,重威乃哭太宗引兵入大梁有司欲使晋主衔璧迎降太宗不许曰吾遣奇兵取之非受降也乃执晋主重贵以归封为负义侯徙之黄龙府初晋为□所立奉事惟谨及晋主敬瑭殂重贵嗣立大臣议奉表称臣告哀于辽景延广请致书称孙而不称臣李崧以为不可延广固争晋主卒从其议太宗得书大怒遣使责让延广复以不逊语答之遂兴兵击晋及破城执延广太宗诘之曰致两主失欢皆汝所为十万横磨剑安在召乔荣与證荣以纸所纪语示之乃服是石晋之亡衅实由于延广晋主不追咎延广之失谋贻误惟以杜重威负晋降辽引兵破国为恨见其营寨恸哭而去亦何辈哉)
一统元殊,分疆金匹(叶)
规模逊焉(辽与宋南北分疆较金之于宋虽亦相仿然金兵直破汴京驱徽钦北去逼令高宗仓皇南渡一线偏安及孝宗时犹具书称侄不敢失事大之礼若辽则惟与宋联和后乃并弛边备驯致沦亡其威武不及金朝远甚止可与北魏并称耳)北魏可目。